
它不是小米,不是華為,更不是聯想。它不是任何美國高科技巨頭的中國版拷貝。僅靠模仿和拷貝,永遠不可能占據七成的全球市場。
它開創了世界非專業無人飛行器的市場?,F在,這片藍海的所有人都是后來者,都在踏進它已經留下的腳印。
它的創始人叫汪滔,一個34歲的杭州青年。他狂言道:我欣賞喬布斯,但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真正讓我佩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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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主持 星之宸
今年1月27日,一架小型無人機“勇闖”白宮草坪,引發一陣騷動;
今年2月7日,汪峰向章子怡求婚,把9克拉超級鉆戒送上臺、幫汪峰上頭條的也是一架四旋翼無人機;
在4月的尼泊爾7.8級大地震中,無人機被救援人員用來繪制受災地區的地圖;
在美劇《權力的游戲》《神盾局特工》《國土安全》和最新一部《星球大戰》電影的拍攝現場,又見到了用來航拍的無人機……
這些無人機,全都出自深圳大疆(DJI)創新科技有限公司。
大疆的創始人與掌門,則是34歲的杭州人汪滔。

■汪峰成功上頭條的瞬間,“大疆精靈”成為最搶鏡的配角
在全球民用小型無人機市場,大疆已經占有70%的份額,主要市場集中在歐美國家。從2011年以來才3年多時間,大疆的銷售額增長了近100倍,成為全球高科技行業發展最快的公司之一。
大疆不是小米,不是華為,更不是聯想。它不是任何美國高科技巨頭的中國版拷貝。僅靠山寨,永遠不可能占據七成的全球市場。
用Frost & Sullivan分析師邁克爾·布雷茲的話來說——“大疆開創了世界非專業無人飛行器(UAV)市場,現在所有人都在追趕大疆的腳步。”
《連線》雜志前主編克里斯·安德森,把大疆叫做“無人機界的蘋果”。補充一句,安德森如今是大疆的美國競爭對手公司的掌門。
多位世界級大咖是大疆的腦殘粉,其中包括比爾·蓋茨和詹姆斯·卡梅隆。蘋果公司聯合創始人沃茲尼亞克甚至公開宣布:“DJI 的那個飛行器,是我有史以來收到的最棒的禮物!”

■汪滔討厭中國式的狗咬狗的文化,對只看存量的零和游戲感到厭倦
在美國商業雜志《快公司》評選的2015年“消費電子行業全球十大創新企業”中,第一是谷歌,第二是特斯拉,而緊跟其后的第三,便是DJI大疆。
去年,大疆售出了大約40萬架無人機,今年的銷售收入有望突破10億美元,相比2014年的5億美元增長一倍。知情人士透露,大疆的利潤已經達到1.2億美元。
目前,大疆還在以100億美元的估值實施新一輪融資,而持有公司約45%股份的汪滔的個人資產將達到45億美元。
在美國,大疆獲得的贊譽是超越中國人對中國企業與品牌的常識范疇的——大疆精靈2 Vision+無人機被《時代》雜志列入2014年度“十大科技產品”,是唯一入選的中國產品;而在隨后《紐約時報》發布的2014年杰出的高科技產品中,大疆“悟”系列(DJI Inspire 1)則榮登榜首,被稱為“迄今為止最酷的無人機”。
《華爾街日報》對大疆的評價是“首個在全球主要的消費產品領域成為先鋒者的中國企業”。

■汪滔和他的“會飛的i-Phone”
坐在深圳市南山區創維半導體設計大廈23樓的辦公室里,汪滔說:“我們是極少數可以做世界一流產品,并且引領世界潮流的中國公司。”
他身后的墻上,掛著一幅書法作品,上書“大志無疆”四字。辦公室門上寫著兩行漢字——“只帶腦子”和“不帶情緒”。
他辦公桌旁邊放著一張單人床,因為每周他要工作80多個小時。
汪滔沒有出現在今年4月大疆在紐約舉行的“大疆精靈3”發布會現場,原因是“這款產品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完美”。
“我很欣賞史蒂夫·喬布斯的一些想法,但世上沒有一個人是讓我真正佩服的。”汪滔說,“你需要與大眾保持距離。如果你能創造出這種距離,意味著你就成功了。”

■汪滔手捧大疆的早期產品
1980年,汪滔出生于杭州。他的母親是位小學老師,而父親從事知識產權方面的工作,后來一起到深圳經商。
他從小喜歡航模,因為家境還算不錯,有能力支持他花幾千元錢買模型。他玩過塑料拼裝玩具,也玩過遙控模型。后來,他最迷戀的目標,集中在遙控直升機身上。
父母定下一條規矩:只有表現好、學習認真,才會買來遙控直升機獎勵他。
在他的想象中,直升機航模可以停在空中不動,可以在空中隨心所欲。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遙控直升機很難操控,基本上一飛就會摔壞。因此,他很早就想做一個能夠自動控制直升機飛行的東西出來。
父母工作忙,沒有太多時間管他。“放養”的結果是,小學三年級以后,汪滔的成績越來越差。
無奈,母親把他送回杭州,寄宿在一位老師家中。他在杭州讀完中學,參加了高考。
“我還是一個比較上進和要強的人,可能是以前的游戲規則不大適合我,到了大學之后,因為學的東西是我感興趣的,天賦慢慢發揮出來了。”汪滔說。

■汪滔至今一直有個愛好,就是出游時總是背著自己的無人機
2003年,已經讀大三的汪滔,做出了一個令親友驚愕的決定——從華東師范大學退學。
這道人生軌跡,有沒有讓你想到一些名字,譬如喬布斯、比爾·蓋茨和扎克伯格?
在華師大,汪滔學的是電子專業,志向是當一名科學家或知名大學的教授,而華師大的強項則是師范與心理學專業。他想要出國留學,申請了全世界排名前十幾位的大學,可都沒有回音,只有香港科技大學電子及計算機工程學系發來了錄取通知書。
2005年,汪滔在香港科技大學開始準備畢業課題。很少有本科生自己決定畢業課題的方向,但他決定研究遙控直升機的飛行控制系統,還找了兩位同學,說服老師同意他們的研究方向。
他要解決的核心問題,就是讓航模能夠自動懸停。
“通過慣性測量單元IU、測加速度和角速度的傳感器、GPS和電子指南針,取得航模的姿態角和速度的準確數據,根據數據控制飛機舵機的反饋運動,使飛機可以自動懸停在空中。”他以極快的語速闡述背后原理。

■汪滔始終有一顆極客的初心
學校給了他們18000元港幣,作為課題啟動經費。大半年過去,他們在DEMO階段失敗了,最后畢業課題得了一個很差的分數。汪滔不服氣,兩個月沒有去學校,一人呆在深圳,沒日沒夜干,終于在2006年1月做出第一臺樣品。
他試著把產品放到航模愛好者論壇上賣,竟然接到了一個美國航模愛好者的訂單。美國客戶向汪滔發送了自己用他的作品俯拍的場地摩托車賽的視頻,場面極為震撼。那一刻,汪滔認定了:這就是我要干的大事!
2006年,汪滔繼續在香港科技大學攻讀研究生課程,與此同時,他和一起做畢業課題的兩位同學正式創立大疆,研發生產直升機飛行控制系統。
公司最初只有五六個人,在深圳一間80平米民房辦公。他們也沒有招到特別優秀的人,因為“說服特別優秀的人到民房工作,有很大難度”。
兩年后,一起創業的兩位同學離開了。“以我的經驗,公司如果沒有特別大的起色,兩年是一個人耐心的極限。”汪滔說,“其實很可惜。”兩年一過,第一款較為成熟的直升機飛行控制系統XP3.1面市,大疆迎來了曙光。
當時多旋翼飛行器已經興起,大疆在新西蘭的一位代理商告訴汪滔,他每個月售出200多個云臺(安裝、固定攝像機的支撐設備),90%的購買者會將云臺懸掛到多旋翼飛行器上。
大疆很快把在直升機上積累的技術運用到多旋翼飛行器上。當時德國有一家名叫MK的公司生產多旋翼飛行器零配件,客戶可以自行DIY?;谶@一開源項目,中國大陸也有公司生產類似產品。大疆進入以后,迅速打響口碑,一年后市場占有率達50%以上。

■闖入白宮草坪的大疆精靈
從2011年開始,大疆不斷推出新產品,包括悟空(WooKong-M)系列多旋翼控制系統、哪吒(Naza)系列多旋翼控制器、筋斗云系列多旋翼飛行器、禪思系列高精工業云臺,風火輪系列輕型多軸飛行器以及眾多飛行控制模塊。這些面向全球專業用戶的小型無人機,似乎出自《西游記》和《封神榜》,騰云駕霧,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。
但大疆真正的歷史性時刻,是2013年1月初,精靈(Phantom)系列多旋翼飛行器的上市時——這款無人機以679美元的價格迅速搶占了大量市場份額。在此之前,如果你想自己動手制造無人機,而且還希望質量能達到一定的水準,那么投入一般都得超過了1000美元。
本來汪滔將其看做是專業產品的補充,沒料到精靈系列面世后,市場反響爆棚,銷量遠遠超越了前述專業產品們。
大疆充分貫徹了一體化策略,2014年新推出的Phantom 2 Vision,連攝像機都是自己生產并安裝的。這是第一款真正意義上“到手即飛”的航拍飛行器,不需要任何形式的DIY。在天貓旗艦店,Phantom 2 Vision 官方標配版售價僅為7499元。

■大疆精靈2 Vision+
“我們有點像汽車啟蒙時代的福特。”汪滔自我剖析道,“1900年代,美國有幾百家汽車配件廠,很多配件廠以前是生產馬車配件的,每個核心模塊的可靠性都有待提高。福特出現以后,就把其他汽車組裝廠干掉了。一定要做出整體化的產品,才能開辟較大的市場。”
看似簡單如小兒科的航拍無人機,融合了飛行控制系統、數字圖像傳輸系統、飛行平臺等多個系統。
關鍵中的關鍵,是陀螺穩定云臺系統——這是大疆自主研發并申請專利的看家本領:即使無人機在空中不斷晃動,它也足以保證下方攝像機的穩定,拍攝出順暢的影像。
根據體驗者在深圳公園操縱“大疆精靈”的描述,盡管海風有點大,多旋翼航拍無人機在空中微微晃動,但實時傳輸回智能手機的圖像,依舊穩定清晰。
航拍無人機已經越出愛好者的使用范疇。電力巡線、農作物監測、影視劇拍攝,這些場景都有用武之地。

■大疆無人機眼中的家園美到哭
因為有獨創性產品,大疆員工的精神面貌也不一樣,他們大多充滿強烈的自豪感。“很多大名鼎鼎的中國公司,規?;蛟S足夠大,但本質上做的還是跟進型產品,沒有引領潮流,而大疆創造了世間沒有的東西,通過商業化運營,使之成為一個大的產業。”汪滔說。
全球各地的航拍愛好者,在大疆官網上傳了不少用大疆設備拍攝的視頻片段。無論是全景掃描里約熱內盧基督像,還是貼近拍攝鯨魚換氣,抑或是飛躍噴發中的伊蘇爾火山,都在用全新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。
視野如此重要,以至于汪滔覺得,中國以前落后,就在于人們的眼光太淺。而他們這代人,很早接觸互聯網,很多人有海外經驗,知道什么是好東西。他也相信,年輕人只要抱著打造夢想產品的態度做事,中國就會成為一個有競爭力的國家。

■航拍馬爾代夫無敵美景
汪滔被公認為一個完美主義者,難以容忍愚蠢和懶惰,他苛刻的程度與喬布斯有一拼。
在創業之初,汪滔堅持誰貢獻得越多,得到的股份就越多,但事與愿違。“當時我們有三四個老員工,我按貢獻給每個人配股,結果把大家都得罪了。拿股份最少的人覺得不公平,離開了。但拿股份最多的人也生氣了,他問能不能把他的股份轉贈給其他人。我說不行,你必須拿更多的股票。”
在與汪滔進行了一番爭執后,這位貢獻最多的合伙人離開了公司。他對汪滔直言:“你做的這件事很傷人”。

■大疆精靈3的發布會
與著名的專業相機生產商GoPro談判的破裂,也很能體現汪滔的個性。
最初GoPro想和大疆一起開發一款基于GoPro的產品,但談判最終流產。
“他們提出的協議大致是這樣的:GoPro拿走三分之二的利潤,我們拿三分之一。而我不同意。我認為應該我們拿三分之二的的利潤,而GoPro拿三分之一,因為該產品從開始到最后,都是我們的。GoPro只是其中一個銷售渠道。他們對待我們就像對待臺灣的代工廠似的。”汪滔說。
他不愿意成為別人的附屬品,從沒想過要活在別人的陰影里。
伴隨著市場地位的急速攀升,汪滔已經說服供應商賣給大疆最新一代的芯片。現在,大疆Inspire平臺上的相機已經比GoPro最好的相機還要好。

■連《生活大爆炸》里都少不了大疆無人機的影子
“中國人認為進口產品都是好的,中國的產品都是劣質的。我們總是二等的,所以我沒有成就感。這就像你媽媽生下你,但你覺得自己的媽媽很丑。”汪滔無奈地自白道,“我不滿意整體的環境,我想做點什么來改變它。”
汪滔一直采取富有進攻性的競爭策略,他多次提到“aggressive(侵略性)”一詞,其力量之源,還是中國強大的制造能力與完善的上下游產業鏈。
“既然身在中國,就要好好利用中國的優勢。我們首先考慮市場占有率,利潤是第二位的。用數量優勢占領市場,數量優勢帶來成本優勢。我們不會利用成本優勢盡可能多的賺錢,而是要盡可能多的擴大市場份額。”

■大疆“悟”航拍變形無人機及其操控設備
經歷過創業初期的蟄伏,也經歷了近年來的大爆發,汪滔的管理自信逐步建立。有段時間,他覺得最開始的團隊,路子有點野,想從外面引進更有經驗的人,最后發現,還是和自己一起沖殺出來的人最管用。
“我們充分肯定從零開始的人,他們接地氣,不斷積累經驗,有信心用好的邏輯分析能力和開放的心態,把新東西學會,這是所有有戰斗力的公司的核心。”他說。
2013年年底,因為向員工發放10輛奔馳汽車,大疆在深圳企業界廣為人知。實際上,除了奔馳,公司還發了別的車。汪滔的出發點很簡單,就是希望辛勤付出的核心員工,能夠在同齡人中昂首挺胸,可以回家對父母親說:“看,我在這個地方工作還不錯吧?”

■汪滔在大疆深圳總部向來訪的荷蘭首相呂特介紹大疆“悟”系列無人機
在高校中推廣和招募優秀畢業生方面,大疆的大氣在國內的高科技企業中顯得鶴立雞群。每年都有大疆主辦的全國RoboMasters比賽,學生拿到名次后,還有助于個性化保研或者找工作。并且大疆的薪酬非常富有殺傷力——一個三流理工科學校本科生,進入大疆的年薪就是20萬以上。
公司內部氛圍極為寬松,沒有上下級之分。為了鼓勵員工創新創業,大疆還有內部創業機制,假如某一員工有好想法,他可以獨立單干,公司不僅照發工資,還會在人員上給予支持。如果成功了,公司會入股這一新的企業。萬一創業失敗,員工則繼續回來上班。
“公司還小的時候,很多選擇我們的人,本可以去國企或銀行,客觀上放棄了很多機會。面對不確定性,有些同事還要花很多時間說服他們的父母。我希望所有人知道,他們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。”

■汪滔向荷蘭首相呂特展示大疆無人機發回的高清畫面
“我們的目標是保持100%的銷售增長,在未來兩年內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,我相信我們將獲得90%的市場份額。”
在汪滔的愿景中,航拍無人機應該至少成為與數碼單反相機一樣流行的產品,需要數碼單反相機的家庭至少會購買一架無人機,因為那更有趣。
而最終,無人機將成為大人們摯愛的玩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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